“中共中央第一支笔”是如何写文章的?
胡乔木是我们党内的文章大家,他的文章写作之道对我们提高写作水平具有重要借鉴价值。这里收集整理了胡乔木谈怎样写文章的一些论述,供大家参考。
胡乔木(1912年6月1日——1992年9月28日),本名胡鼎新,“乔木”是笔名。江苏盐城人。胡乔木被毛泽东戏称为“靠乔木,有饭吃”。邓小平则赞誉胡乔木是“中共中央第一支笔”。
曾任共青团北平西郊区委书记,共青团北平市委宣传部部长。
参与领导北平学生和工人的抗日爱国运动。
1935年后,任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书记,中国左翼文化界总同盟书记,中共江苏省临时工委委员。
1937年后,任安吴青训班副主任,中共中央青委委员,中国青年联合会办事处宣传部部长。
1941年任毛泽东秘书,中共中央政治局秘书。
1945年参与起草了《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》。
1948年后任新华通讯社社长。
建国后,历任新华社社长(1949年10月1日至10月19日),新闻总署署长,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,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秘书长,中共中央副秘书长。参与起草了第一部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》(1954年)。
1956年当选为中共第八届中央委员、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。
1975年后任国务院政治研究室负责人。
1977年后任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长、顾问、名誉院长,中共中央副秘书长,毛泽东著作编辑出版委员会办公室主任,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主任。
1978年补选为中共第十一届中央委员。
1980年当选为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。
1982年当选为中共第十二届中央政治局委员。主持起草了《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》等重要文件。
1987年当选为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委。
曾任中共中央党史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,中央文献研究室主任。是第一、二、三、五届全国人大常委。
胡乔木曾说:“要把文章写得好,写得生动,只有下苦功夫,这里是没有近路可走的。”他的工作常态,正如其诗《有所思》中“帐里檄传云外信,心头光映案前灯”所描述的一样,是伏案工作、灯火长明。
当然,他也十分重视学习的方法、写作的方法。他曾经在一篇社论里写道:
什么是正确的学习方法?那就是从做中学、学着做,那就是懂得实际生活、参加实际生活、并改造实际生活。那就不是把工作与学习分成两橛,而是把两者联成一体;不是把学校与社会隔离,而是使两者互相沟通;不是把革命理论当教条去背诵,而是当做行动的指针去活用。那就不是幻想一个特别便于进行学习的环境,或是一个特别便于自己施展本领的天下,而是随时随地孜孜不倦地去研究问题,脚踏实地地去改进工作。从实际事物的观察去学习,从实际活动的参加去学习,这就是收效最大的学习方法。
胡乔木一生撰写、整理、修改的文件、讲话、社论不计其数。他认为很重要的一点就是“如何使文章按中央的要求能够让人看下去”。关于文件、报告要起到怎样的效果、满足怎样的要求,他说:
一要引人看,要有好的介绍方法,要有吸引人的力量。毛主席常讲,文章的题目和头几句话很重要,首先头几句就给人家的印象不好,人家就不愿意看。不仅开头引人看,还要人家能够一口气看到底。
二要使人看得懂,人家看不懂或不完全懂,就看不下去,看下去了也难得动员他。似懂非懂,目的就达不到。
三要能说服人、打动人。如果看完了、看懂了,说服不了人,还是达不到目的。
胡乔木认为文风与写作水平及效果密切相关。他曾说:
新的文风,应当打破一切固定的格式。别人的好文章,必须读,必须研究它的结构,但任何好的结构都不能硬拿来自己用。自己的结构,应看每次是说什么话,对谁说话而有所不同。最好的裁缝师,不是用衣的样式硬套在人的身上,而是根据人的身材,决定衣的样式。写文章也一样。不公式化,就可少点“八股”气。这是使文章写得新鲜活泼的一个重要条件。
上世纪40年代初,胡乔木在延安《解放日报》发表题为《短些,再短些!》的文章,倡导写短新闻、短通讯。他说:
话说得短,说得简要对我们沾了“长风”的不是易事。一九四二年二月八日延安反对党八股的大会原先就叫压缩大会,四年半了,压缩尚未成功。那次引的鲁迅的话,“写完后至少看两遍,竭力将可有可无的字、句、段删去,毫不可惜”,依然是我们的警钟。
接下来他向《解放日报》提议,文章要缩短篇幅,还解释说,这对读者作者都有大好处,多数作者也是爱写短的,写得愈长看的人就愈少。
胡乔木分管《人民日报》期间,在一次报纸评读会上,分析为什么有些报纸版面不生动时,他说:
主要是新闻条数太少,长新闻长文章像是几个大胖子挤在一张床上,他们的姿势摆得再美也不会好看。报纸版面要想编排得生动,首先不要让大胖子上版。
胡乔木很注重文章的生动性。他在指导写中国共产党历史时曾说:
文字要有波澜起伏,不要像一潭死水。如果老是从头到尾平铺直叙地写下去,就很难吸引人读。一段或几段开头,要有很精彩的话把事情提纲挈领地提出来。
他在指导编辑记者写评论时也多次提出文章要生动。他曾以地平线作比喻:
每篇文章都有它的结构,也就是形式,形式注意不要平淡。发展农业生产,平原最好,因为平原上庄稼容易生长,容易机械化。但是文章就不要平原,画家也怕画平原。画地平线就不好处理,画得太靠上吧,天就显得太小,不像样子;画得靠下些吧,天太大了,空荡荡的,只能画人、鸟,很单调。地平线上,无非画些庄稼、农舍、牛吃草,很难有多少变化。文章最大的弱点就是平铺直叙。这样的文章不生动,没有吸引力。文章虽然是逻辑思维的表现,也应该生动。
要生动,就得有变化。怎样变化呢?无非是说了正面,又去说反面;说了这一面,又去说那一面;用了肯定的语气,又用怀疑的语气。一篇文章,如果从头到尾都是句号,连一个问号和感叹号也没有,大概不会很好,说书的人喜欢卖关子,弄个悬念: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,就是为了让听的人发生兴趣。
胡乔木一贯重视标题的制作,并常常为此花费大量时间反复推敲。他曾打过一个形象的比方:
文章标题是很有讲究的……如果用“画龙”比做写文章,用“点睛”比做制标题,是非常恰当的。龙身画得好,龙眼点得好,这条龙就活了起来。否则,龙身画得再好,而龙眼点得没有神,就是一条死龙。有人说画龙容易点睛难,我说画龙——写文章也不容易,做标题更难。有时候想一个好的标题,等于写一篇文章所用精力的三分之一……一定要在制作标题上下苦功夫,既要学画龙,更要学点睛。
胡乔木常说:“我的文章都是改出来的。”
据在他身边工作过的同志回忆,胡乔木写文章可以说很少有真正的定稿,反复修改是他写文章的一大特点。他的文章不管转载多少次,每次都有新改动。由他主持起草中央重要文稿反复几十遍甚至上百遍,一点也不奇怪。为了改动其中一个词,在散步途中折回,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。有时在不到一个小时里,他会连续返回几次。他常常为某一个词或某一句话究竟怎样写才合适弄得夜不能眠,而且往往在排印过程中还打电话修改某些句子和提法,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印厂改动,直到正式付印为止。
胡乔木改文章,堪称一绝。从选题到立论,从标题到全篇,从理论到政策,从观点到材料,从布局谋篇到层次结构,从引语数字到标点符号,经过他的细心掂量和推敲,举凡有什么毛病、偏差和欠缺,都难逃过他的眼睛。他对文稿的每一个概念、判断和推理,每一个表述和提法,都力求准确、恰当、贴切、得体,合乎实际,合乎逻辑,合乎分寸,合乎政策意图。因此,一篇文章经胡乔木一改,哪怕是改几句话,加几句话,甚至只是改几个字,就大为改观。看稿时胡乔木心中似乎有一把精密度很高的尺子,一篇文稿用我们的尺子衡量还满不错的,用他的尺子衡量就不合格了,甚至基本上不能用。《人民日报》编辑送他审阅的稿子,一般都用八开新闻纸,在当中排印三栏长的文字,周围留有很大的空白。经他改后的稿子,往往布满密密麻麻的清秀的钢笔小楷,而原稿的文字有时候几乎“全军覆没”。
也正因为如此,周恩来总理才如此评价胡乔木:“许多文件只有经过胡乔木看过,才放心发下去。文件经过胡乔木修改,就成熟了。”
来源:秘书工作
编辑:纪海涛 / 审稿:王运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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